作者從過去學界所忽略的北京圖書館藏明抄本《皇明祖訓錄》考察明初的宦官制度,《皇明祖訓錄‧內門》記載內官體系包括三署(天地壇祠祭署、神壇署、皇陵署)、六監(尚寶監、內使監、尚衣監、尚佩監、尚履監)、四司(御馬司、兵仗司、典禮紀察司、繩頑司)、十一局(御藥局、尚酒局、尚麵局、尚醋局、尚染局、巾帽局、針工局、皮作局、顏料局、司牧局、司菜局)、九庫(內府寶鈔庫、承運庫、內府庫、廣積庫、甲字庫、乙字庫、丙字庫、丁字庫、戊字庫)與各門(門正、門副),此書於洪武十四年頒布,當為洪武十四年之制度(非洪武二十八年另頒的《皇明祖訓》)。

接著,作者將《明史‧職官志》與《明實錄》參照比較,以釐清洪武十四年以前的內府制度,發現《明史》在部分的品秩、人員額數有些錯誤,如吳元年的春宮門官正應為四品非五品、又如洪武二年定置內使漏了「尚履八人」四字,洪武九年置顏料、司菜、司牧、巾帽、針工、皮作六局事責完全遺漏未書,作者認為此係明初內府衙門未定型,故罷制不常,《實錄》本身已有疏略,後人更難以掌握之故。

《明史》與《明實錄》皆認為內正司改典禮司,典禮司再改典禮紀察司為一單線發展,作者則認為典禮司改典禮紀察司,實為祀事司與典禮司二機構之合併,其職權按《皇明祖訓錄》:「掌內府一應禮儀,欽紀御前一應文字。凡聖旨裁決機務,已未發放,須要紀錄親切,御前題奏,及糾劾內官內使非違不公等事,而造筆墨表背匠屬焉。」至洪武十七年設司禮監,《明實錄》載職責為:「掌宮廷禮儀。凡正旦、冬至等節,命婦朝賀等禮,則掌其班位儀注及糾察內官人員違犯禮法者。」可知司禮監是典禮紀察司之易名,惟其記錄聖旨的職則以改歸內官監。《明史》載洪武十七年有鑄一鐵牌,文曰:「內臣不得干預政事,犯者斬。」《明實錄》未提及鐵牌之事,僅有記載:「敕內官毋干預外事,凡諸司毋與內官監文移往來。」故作者認為《明史》的材料大概為野史,實際上並非不准參與政務,只是禁止與外官交通。

洪武二十八年,內官監與司禮監的職權又有變動,《明實錄》載「內官監掌成造、婚禮、粧奩、冠舄、傘扇、衾褥、帳幔、儀仗,及內官內使貼黃諸造作,并宮內器用首飾與架閣文書諸事。司禮監掌冠婚喪祭禮儀制帛,與御前勘合賞賜筆墨書畫,并長隨當差內使人等出門馬牌等事,及督光祿司供應諸筵宴之事。」司禮監的仍保有典禮紀察司的職掌,雖於建文朝時有所異動,永樂朝起兵之藉口即為復祖制,故而後司禮監職掌如昔。而內官監的職責已變為營造事,故貼黃應只與營造有關,據《皇明祖訓》:「印綬監掌誥券、貼黃、印信、選簿、圖畫、勘合、符驗、文冊、題本、誥勅、號簿、信符、圖本等項。」可知原內官監職掌已改由印綬監掌管。

明初,典禮紀察司官記錄聖旨,也僅是記錄宮中存底,以便皇帝稽考,不能擬旨、批紅。後來因奏章繁多,皇帝無法盡批,才有司禮監官照閣票批紅之制。為防太監專權,大概有兩個措施:一、照閣票批紅,少傳中旨;二、召見大臣議政。但後者較難實行,至清朝改由內閣大學士批紅,才革除此弊。明初以翰林春坊官參與謀議,故和林儒臣有內相之稱。及司禮監在內主持政務,內相遂改稱內相,內閣大學士反稱外相。

《太祖實錄》稱司禮監只供使令,不與政事,與《皇明祖訓》所載不合,作者考察祖訓中雖未見紀事奉御官,實於吳元年已設,東宮內官亦有祀事奉御官,且《諸司職掌》的戶部職掌亦載「委官赴內府照數關領」。故作者認為後世史家未見《皇明祖訓錄》,遂不知宦寺之禍源起於太祖而非太宗。

摘自:黃彰健,〈論皇明祖訓錄所記明初宦官制度〉,《中央研究院史史語所集刊》,32(臺北,1961),頁77-9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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